沿着临街的店铺闲逛,看着身边来来往往,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男男女女,听着店铺里面传出来的一首首与圣诞相关的歌曲,沈惜暗笑自己总不能吸取教训,一次次陷入不得不想尽办法打发时间的窘境。
只要不出现像上次那样,起床后和袁姝婵激情一场,以至险些约会迟到的状况,这么多年来,沈惜每与宋斯嘉相约,总会早到许久。
其实他倒也不是刻意,只是会早早就惦着约会,自然而然迫不及待走出家门。
今晚两人约的是七点,不到六点,沈惜就已经赶到了约会地点。
怎么办?
进这家私家餐馆枯等一个多小时吗?
好在这家餐厅位于万达广场,这里是中宁最繁华的商圈之一,时近圣诞,华灯初上,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倒也不愁无处可逛。
沈惜漫无目的地瞎走一阵,随意地转进了一座大商场。
尽管明晚才是平安夜,隔天才到圣诞节,但今天商场里已是人流如织。
说摩肩接踵或许略显夸张,但人头涌动,熙来攘往却半点不假。
沈惜本是心血来潮,无意中晃进来的,眼见如此火爆,倒有些嫌闹了,正想转身离开,却发现前后左右许多人突然挤到一处,朝一个方向涌去。
自己非要逆人流倒也不是不行,未免太费劲,他有些无可无不可的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就顺着人流一道靠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那边一个大厅的中心搭了个台子,台上则站着七个穿着单薄,打扮艳丽的肚皮舞娘,分作两排,摆好了架势,正要起舞。
看来是某个商家正在组织什么酬宾表演。
音乐声蓦然响起,舞娘们翩翩起舞。
在灵动的舞曲声中,她们快速甩动着腰胯,丰满的臀部不时左右弹跃。
台下观众看得尽兴,有些好事者还大声喊着好。
肚皮舞若跳得好,其舞姿之妖娆灵动,其脚步之复杂多变,其气质之酷傲优雅,确实别有一番迷人之处。
但此刻商场里扰扰攘攘,一众嬉笑围观的人里,又有几人是真把台上舞娘们的表演视作一种舞蹈来欣赏?
别说看客,就是组织表演的商家,其居心也是不问可知。
何况台上这几个舞娘,跳得也谈不上一个“好”字。
穿着固然暴露,肢体扭动的幅度固然大,神情手势固然尽力卖弄,但处处透着俗媚气,只见风骚而几无性感可言,吸引到的尽是异样的眼光,也是在所难免。
沈惜驻足笑着看了一两分钟,很快就耗尽了耐性,勉力从人群中挤出,朝着人少处慢慢踱去。
这场表演集中了七位舞娘,看着妖娆热闹,说到底,吸睛的不过是半露不露的胸臀大腿。
真要论起舞技,别说比之专业舞者,就是和才学了肚皮舞一年有余的袁姝婵相比,也是远远不及的。
几天前,沈惜刚在袁姝婵家看了场一对一的私密表演,与之相比,今天这几位舞娘的舞姿只能让他付之一哂了。
上周六晚上,袁姝婵应约与前夫林跃在城隍庙某处吃饭。
此前她已经约了沈惜一起共度周末,便让他差不多时候去城隍庙接她。
沈惜是在与宋斯嘉打完球,回家洗过澡之后再去城隍庙的。
赶到时,路边小店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正在播水深火热的国际新闻,远远的在灯光下,能看到袁姝婵已独自站在城隍庙牌坊下一家奶茶店旁等着。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烦乱,沈惜建议找家咖啡馆小坐。
两人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袁姝婵毫不保留地向他倾诉最近身边林林总总的烦恼:前夫想要复合,先后找了她三次,其意甚诚,但她实在已经没了往日的感觉,却又不想显得过于绝情;最近有一个男同事向她表白,想要追她,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彼此也谈得来,原本关系就好,偏偏比她小了好几岁,这一点令她犹豫再三;半年来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人际关系也越来越难处……
袁姝婵倒完全没把沈惜当外人,就像面对一个多年的闺蜜,什么心事都说了。
而沈惜也全没厌烦的感觉,该倾听的倾听,该安抚的安抚,该建议的建议,一直陪她细细聊到了午夜。
不过这也正常。
对沈惜来说,袁姝婵本就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炮友。
他们固然不算恋人,但与一般朋友相比又明显要更进一步。
也正是这种微妙的不同,沈惜最近这段时间才会全无顾忌地和袁姝婵往来,做爱也好,聊天也好,全没负担。
要真是单纯的炮友,他反倒会增添许多顾虑。
一直聊到了后半夜,两人才回到袁家,都已经困得不行,简单收拾一下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是周日,沈惜照例七点即起,出门买了早饭。
袁姝婵则一直睡到将近十一点,才迷迷糊糊地起来,打着哈欠跑去卫生间梳洗。
到了年底,国企忙糟糟的,应付上头的门面功夫实在太多。
袁姝婵的本职工作就需要赶做四五本台帐,偏还有其他“兼职”找上门来。
那个履新才半年的副总费家勇对她似乎颇为赏识,很多会议和接待的任务往往都要叫上她。
前一个周末,袁姝婵没能休息,陪同费家勇接待了来访的兄弟企业老总。
算起来,她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不能睡到自然醒了,疲惫不已。
在她酣睡的这整个上午的时间里,沈惜差不多看完了两部电影。
过了一夜,又美美地睡了一大觉,袁姝婵的心情好了许多,绝口不提昨晚那些牢骚。
起得这么晚,她也就不再吃早饭了,进厨房随意弄了两个菜,两人简单地解决了中饭,顺便还一起看完了沈惜之前正在看的第二部电影的结尾。
饭后,袁姝婵正想收拾碗筷,无意中往门边一瞥,却发现自己昨天随身带着的包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
昨晚回家后,她只想赶紧洗澡上床睡觉,把包随便就丢在了那里。
包里放着的是袁姝婵练习肚皮舞时穿的舞服。
周六下午,她通常会去舞蹈教室跟着老师跳肚皮舞。
昨天练完舞,因与前夫有约,她随便将舞服塞到包里,直接去了城隍庙。
直到现在才把舞服取出来。
正想把舞服丢去阳台备洗,袁姝婵突然冒出个想法。
她一年多前开始学舞,那时与沈惜只是偶然有短信上的联络,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她的舞姿还从没在沈惜面前展现过。
今天来了兴致,她想要跳段肚皮舞给沈惜看。
沈惜笑着说饭后不宜剧烈运动。
但见她兴致勃勃,也就不再啰嗦,大模大样在沙发上坐好,准备欣赏表演。
袁姝婵也不扭捏,就在客厅直接脱去家居休闲服,换上墨绿色舞服,用手机播放音乐,然后屈膝而跪,埋首在两臂间,做好了起舞的准备。
随着乐声渐转妖娆,她一点点扭着腰臀,缓缓站起。
她渐渐张开双臂,随着有韵律的扭动,手臂上下翻飞。
肚皮舞服下半身包得紧,上身则基本与泳装无疑,除了胸部被裹起来以外,其他部位的肌肤基本完全暴露在外,雪白的双臂赤裸着,轻挥曼舞,柔似无骨。
肚皮舞的舞姿看着十分妖艳撩人,但袁姝婵此刻的神情却带着倔强的认真。
她一丝不苟地舞着,每一转身,每一跃步,每一摆胯,都十足到位。
她学的是接近土耳其流派的风格,奉行anything goes的理念,不像埃及风格那样含蓄内敛,动作颇为华丽,更显活力,尤其是臀部的快速震动,更是多见。
这倒确实更配袁姝婵的性格及身材,跳起来十分好看。
本来按她这一流派的规矩,是应该穿舞鞋的,但此刻袁姝婵嫌麻烦,就赤着足。
舞服腰间臀上缀有无数细碎的金色挂饰,每当袁姝婵甩动腰胯,挂饰左右飞摆,不时发出阵阵轻脆之声。
她忽而快步左右飞旋,忽而急速倒退而行。
倏然间足尖点地,长腿往后抬起,单足而立。
又一个翻旋,快速扭动一阵腰胯,一足凝立,另一只脚在身前地上画着半圆,浑圆的美腿从裙底伸出,白得亮眼。
当然,无论舞姿如何变幻,出现最多的,还是肚皮舞的招牌动作。
几乎每组动作里都会有一段动人心魄的摆胯扭臀的表演。
同样的舞姿,如果换成盆骨窄小,臀形尖瘦的女人来跳,自是全没什么味道,但袁姝婵身形之丰满,尤其臀部之肥美,不亚于施梦萦,当然能把男人看得目眩神驰。
几分钟的乐曲倏然而收,长达数十秒的急速摆臀后,在乐声消失的刹那,袁姝婵一腿微蜷,跪卧于地。
沈惜不惜力地鼓起掌来。
袁姝婵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擦着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姐姐这舞学得还可以吧?”
沈惜自然大赞特赞。
一曲舞罢,袁姝婵兴犹未尽,被沈惜一赞,更难收敛,想起平日里舞蹈老师与几个要好的学员私下玩闹教她们跳的那几支舞,于是又在手机里选了个新的舞曲,正要摆开架势,却发现身上这套舞服与新舞蹈不配。
老师当时是在舞蹈教室里跳的,自有地方换装,她家里又没配套的服装,又到哪里换去?
在沈惜面前,袁姝婵压根就没有任何矜持,只犹豫了三秒钟,她就作出了决定。
索性脱了个精光,一丝不挂地舞了起来。
这段舞是老师开玩笑,让她们性起时,跳来“勾引”男友或丈夫的,自然香艳无比,不时有揉胸抖臀分腿的动作,还不时伴有臀部悬空上下起伏,模拟女上位的姿势出现,再加上她身无寸缕,媚眼如丝,更是让人热血贲张。
这段舞的动作狂野,幅度极大,袁姝婵不穿衣服,其实是给自己加了难度。
她的乳房和屁股丰硕圆润,没了衣服的束缚,肆意甩动起来,也是十分沉重的,比正常舞蹈更加累人。
好不容易才又跳完一曲。
周日天阴,气温很低,风又大。
但家里空调开得足,再加上她跳得毫不惜力,尽管长时间赤裸身体,也不觉得冷,两段舞跳下来,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汗珠顺着身躯一颗颗滚落。
袁姝婵喘得比刚才还要厉害,满怀期待地转过头,瞅着沈惜,他伸出两根大拇指。
“你硬了没?”袁姝婵带着坏坏的笑,视线投向沈惜两腿之间。
沈惜老老实实地回答:“很硬!”
“那你就硬着吧!”袁姝婵突然大笑起来,转身跑向卫生间。
沈惜怪叫一声,追了进去。
今天巧遇商场里的肚皮舞表演,沈惜自然而然想起了几天前袁姝婵的舞姿,嘴角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笑意。
很多人是没法理解沈惜和袁姝婵之间的关系的。
朋友、恋人、夫妻、炮友、知己……对很多人来说,每种关系都不稀奇,但必须泾渭分明。
一旦越界,就会让人无所适从。
尤其是在男女之间,有些人压根就不相信会有友谊这种东西存在;即便有,那也必须是超越肉体关系的。
一旦上过床,在很多人看来,那就绝不可能再是朋友。
但对沈惜和袁姝婵来说,这都不是事。
在沈惜看来,袁姝婵首先是值得欣赏和交流的女人,其次才是值得操的女人。
袁姝婵是女人中少有的达者,心思通透,性情通爽,或许学历不高,但见事明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尤其是她在性方面的态度,与沈惜更是合拍。
在袁姝婵的概念里,性爱就是性爱,享受就好。
和男人上床,不代表非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更不必非要有什么明确的承诺才宽衣解带。
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是如此。
除了彼此欣赏,两人在心底对对方当然也有些别样的好感——那种不止于性欲的好感——否则袁姝婵不会背着道德负担婚内出轨,沈惜也不至于非对一个人妻下手。
只是他俩都很清醒地看待这种情感,谁都没有把这种好感误解为爱情。
所以,沈惜和袁姝婵就是处在恋人以下,朋友以上的微妙位置。
对很多人来说,这种关系最难处,一不小心就进退失据,但他俩一直处理得很好。
不过,经过周六晚上那场长谈,沈惜还是添了一分顾忌。
所以那天他追着袁姝婵进卫生间后,并没有将她就地正法,只是玩笑般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就任由她去洗澡冲汗,自己跑去厨房收拾碗筷。
那晚,袁姝婵说了那么多话,沈惜最在意的是有男同事正在追她这件事。
这一点令他惕然而惊。
这几个月来,自己常常住在袁家,两人一起聊天、做饭、看电影、做爱,做许多情侣才会一起做的事。
但他们都清楚,这不是真正的恋爱,只是在两人各自的空窗期里调剂趣味而已。
如果袁姝婵准备开始一场正经的恋爱,那自己当然要准备抽身而退。
毕竟不再是轻狂少年。
今时今日,沈惜也不会再有兴趣去勾搭已婚人妻。
想到袁姝婵有可能再开始恋爱,沈惜突然又想到前几天和巫晓寒在网上聊天,听她说起有两个男人正在对她发起攻势,令她左右为难。
沈惜自嘲般一笑。好像大家都在向着人生的新阶段迈进啊。
我呢?
和施梦萦分手已经半年多——如果从自己第一次提出分手开始算,已经快一年了。
这段恋爱延续了近两年,本以为会以婚姻为结局,结果却出乎意料。
一旦分手,自己眨眼就是而立。
沈惜做事,向来不畏不悔。
直到现在,他的脑海里也从没有闪过类似如果当初没和施梦萦在一起那该多好之类的念头。
但客观的结果他必须要承担,那就是这段没有结出果实的恋爱只是徒然消耗了他两年时光而已。
新的恋人,新的恋爱……
沈惜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
说来也是醉了。
说起恋人的人选,在身边看来看去,居然是裴语微这小丫头最靠谱。
但这只是现实指标的考量而已。
实际上,无论是主观上的吸引力欠缺,还是客观上的两家旧怨,都使沈惜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去追求裴语微。
那就真的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目标了。
难道再期待一次类似像施梦萦那样的一见钟情吗?
沈惜觉得这最不靠谱。
在他曾经的恋情中,一见钟情只有两次。
一次是对宋斯嘉,只是当时并不自知;还有一次就是对施梦萦,事实证明,应该算是他三十年生命中少有的不太明智的选择。
唉。
如果——只是说如果——当初我自私一些,非要拆散嘉嘉他们这一对。
那我今天也许就没这些困扰了。
可我俩走到今天会不会幸福呢?
会不会比她现在和齐鸿轩在一起更幸福呢?
沈惜摇头苦笑。
这种“如果”永远不会有结论。
站在自己的立场,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嘉嘉当然会更幸福。
但站在完全中立的立场,又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说不定,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现在已经分了手,离了婚,老死不相往来呢?
人生岂如童话?
一句“王子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成了结局?
沈惜清楚多想无益,不再胡思乱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信步走出商场,径直前往约定的那家私家菜馆。
刚到餐厅门前,极巧的,宋斯嘉正好也到了。
今天极冷,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雪。
宋斯嘉穿着高领的束身纯白毛衣和驼色的休闲长风衣,气度闲雅,三十岁美女学者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惜也难得地换下了平日里最钟爱的运动休闲风格的衣服,穿了一身极为合体的西服。
一年来几乎只见过对方穿着运动服的样子的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进了餐厅,在服务员引领下来到预订的座位。
沈惜来过这里多次,轻车熟路地点完了菜。
店里正在播放的歌曲是Celine Dion的《Blue Christmas》。
两人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又相对一笑,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是在纳闷餐厅怎么选了这么一首略带忧郁的圣诞歌曲,和此刻外面的整个欢乐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两人约了吃晚饭,倒不是单纯为圣诞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再过三天,12月27日就是宋斯嘉的生日。
这个日子当然重要,但因为两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所以沈惜其实也只是在大学时,在宋斯嘉单身之时,曾有过一次机会在她生日当天为她庆祝。
除此之外,陪着宋斯嘉共度生日的,不是过去的男友,就是现在的丈夫,沈惜只能特意提前几天来安排庆祝。
又因为时近圣诞,所以通常来讲,这顿饭是连圣诞和生日一块庆祝。
这些年来,相应安排早成惯例,除了沈惜在英国留学那几年,历年一直如此。
今年约的其实已经算晚了。
眼看第二天就将是平安夜。
沈惜通常不会选择离节日这么近的时间约宋斯嘉出来,未免讨嫌——当然主要是讨齐鸿轩的嫌。
他原想约在昨天,但今年也是凑巧,之前一天恰好是冬至。
对中国人来说,这也是个大节。
不管宋斯嘉小夫妻过不过这类传统节日,选在这天约人家总归不合适。
所以最后还是定在了今天。
昨天,沈惜去姐姐家蹭了碗羊肉汤喝,算是和和美美过了个节。
当然又难免被沈惋唠叨了几句怎么还不找个女朋友回来。
这一年来,沈惜和宋斯嘉见面机会不多,大部分时候是约在一起打球。
而在球场上,他们通常专心打球,很少有别的交流。
运动完了,各回各家,也少有坐下来谈天的工夫。
今天终于有机会好好聊聊。
等上菜的工夫,沈惜先为离圣诞这么近才约她道歉。
担心会影响小夫妻俩自己的安排。
宋斯嘉半真半假地抱怨:“安排什么啊?别说今天,明天晚上我都没空!明天我好忙的,上午要给大一上课,下午有大三的课,晚上还要上一堂全校公选课!一周下来,我最忙的一天居然正好是平安夜,你说我们学校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沈惜笑:“我觉得,最惨的好像不是你,而是你的学生啊。大学生都喜欢赶平安夜的时髦,结果偏偏这天晚上得上课。”
“哥,我这么可怜,你还幸灾乐祸!学生有什么惨的?估计明天晚上至少一半人不来上选修课。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点名。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老师,做我的学生多幸福啊!可他们可以不来,我不能不去上课啊!就算明天只来一个学生,我也得站在讲台上把课上完。”
“唉,算了算了,大不了你明天早点下课。各自方便,心照不宣。”沈惜侧身从身边椅子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到桌上,轻轻推到宋斯嘉面前,“这样吧,来,送件礼物给你,算是个安慰吧。”
宋斯嘉打开盒子,是一条LV的浅灰底白花真丝羊毛披肩。
“不管是备课还是写论文,你现在工作时候基本都是坐着,估计也会熬夜,拿这个搭一搭,别着凉。”
礼物其实不好选。
本来适合送女人的东西很多,但像香水、饰品这些沈惜不便越过人家丈夫去送,至于内衣、化妆品等,那就更不适宜了。
但送给宋斯嘉的东西,沈惜绝不可能随便了事,必定是要把价格、材质、外形和实用性反复考量多遍之后才能定下来。
好不容易才选定了这条披肩。
“谢谢哥!”宋斯嘉轻轻地摸了摸披肩,触手轻软纯厚,手感极佳,想来搭在肩上也很舒服。
她开心地将盒子放好,又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惜。
“干嘛?”沈惜当然明白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实在很想笑,硬憋着,故作淡定地问。
宋斯嘉毫不客气:“还有一份呢?”
沈惜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到了:“哎,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太理所当然了?虽说确实过去我每年都给你准备两份礼物,可谁告诉你今年肯定也有两份?”
“当然啦!哥哥你最疼我的嘛!我知道你肯定会给我准备两份礼物的!我跟你说,小时候不知道什么圣诞不圣诞的,就只知道过生日嘛。后来大了,我也跟别的小朋友一样,要过圣诞节,就跟爸妈说我还想要圣诞礼物。结果我爸说,没问题,但是一份礼物两用,我拿到的呢,既是生日礼物也是圣诞礼物。”
沈惜想起宋斯嘉的父亲宋英昶清癯的面孔,想着他一本正经哄女儿的样子,不免好笑。
“我老公也是,说圣诞一份,生日一份,太麻烦了。干脆就用买两份礼物的钱买一件礼物。这样,礼物档次高一点,他呢,也省点事。哎呀,那怎么会一样嘛!其实送什么真的无所谓,我啥都不缺,又不是想要他买高档的东西给我。本来收礼物就不是为了占便宜嘛,对不对?是要看心情的嘛!有两份礼物收,当然心情就更好啦!所以说,就是哥哥你对我最好,从来都是送两份的!嘿嘿,今年又怎么会例外呢?肯定还有一份,对吧?”宋斯嘉吐吐舌头,眼睛瞄向沈惜身边的袋子。
沈惜轻轻叹口气:“唉!作法自毙啊!”
说着,他又掏出一个和刚才大小差不多的盒子,只是前一个盒子上带着LV的标志,一望可知是从专卖店里直接买的。
而新拿出来的盒子却只是个普通的衬衫盒,好像并不是什么名牌,甚至都不像是新买的。
宋斯嘉略带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虽然确实也是投其所好的东西,终究不免还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哥,干嘛送我阿森纳球衣啊?我在网上买了好几件正品,要是重复了,多没意思。”
沈惜微笑不语。
“咦?”宋斯嘉很快就发现了点玄机,“好老的球衣,胸前还是‘O2’呢,这是……02年还是03年的?”
“你猜呢?”
宋斯嘉抬起头,微微侧着脸瞅着沈惜,眉眼间尽是慧黠的笑意:“02和03年的主场球衣基本上是一样的,要是哥哥你很用心准备的礼物……我想应该是03-04不败赛季那年的。是正品吗?”
沈惜撇了撇嘴:“你这话说的!我会送你盗版球衣吗?”
“呀!”宋斯嘉突然又发现了一点异样,她抹平球衣的前襟,凑近仔细地瞅,“签名!博格坎普!是他的亲笔签名吗?”
沈惜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底喜悦无比,微笑着点头。
“哈哈!博格坎普亲笔签名的不败赛季球衣!哈哈!”宋斯嘉开心地喊了一声,嗓门略大了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向四面张望,好在也没什么人在意。
“这个不是专卖店买的,是博格坎普真的穿过的比赛服。”沈惜早就在盘算今年生日该送宋斯嘉什么礼物,上个月去英国,正好找到了门路,从一个英格兰老球迷手中购得这件球衣。
对方倒也厚道,对这件十多年的收藏品,要价也不过5000英镑而已。
能换得宋斯嘉发自内心的一场欢悦,自是物有所值。
宋斯嘉十来岁起就是当时渐渐崛起的阿森纳队的球迷,尽管近些年枪手成绩欠佳,但痴心不改,而她最喜欢的阿森纳名宿正是已退役多年的荷兰冰王子博格坎普。
她家里收集了六件阿森纳不同赛季的正品球衣,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博格坎普的亲笔签名,对这份礼物自然钟爱有加。
她喜滋滋地反复摆弄着这件球衣,几乎就把自己为哥哥准备的礼物完全扔在了脑后。
直到服务员开始上菜,她不得不把球衣收起来之后才猛的惊醒,不好意思地把礼物递给沈惜。
是一套精装原版《GENESIS》。
这是一套由巴西摄影师塞巴斯提奥·萨尔加多所拍摄的摄影作品集,被称为“写给地球的情书”,恰是沈惜心头所好。
其实最初宋斯嘉曾动念给沈惜织一条围巾。
但一来时间不够,二来似乎不太合适,尤其是势必不可能完全不让丈夫齐鸿轩发现,也怕他多想。
最后她精心挑选了这册摄影作品集。
不管礼物为何,对二人来说,其实只有喜悦程度不同而已,根本不会过多在意。
点的菜已经上齐,两人收拾好东西,开始用餐,不时聊上几句。
对于即将到来的平安夜怎么过,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聊。
宋斯嘉开玩笑说自己第二天忙到要死,其实下课时也不过才八点多,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和丈夫安排节目。
沈惜更是早就被裴语微“预订”。
既然他们不可能一起过节,索性就不去问各自的安排。
沈惜固然豁达爽朗,但毕竟是凡夫俗子,不可能完全消除了妒忌之心。
他满心期待宋斯嘉能在婚姻中获得幸福,但真要让他去细听她与丈夫间的幸福细节,难免会油然而生悲哀苦涩之情,这是人之本性,倒不是任何理智、规则所能约束的。
吃完饭不过八点半左右,沈惜没有继续占用宋斯嘉时间的意思,早早将她送回了家。
转天便是平安夜。
汇集了无数年轻人的崇滨大学校园里自然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氛围。
外国语学院联系留学生组织了一个平安夜Party,欢迎各院系同学参加;艺术学院则弄了一台圣诞文艺表演。
这两个学院美女扎堆,自然会吸引无数男生趋之若鹜。
齐鸿轩慢慢从停车场踱往校园中心,盘算着是去外国语学院的Party转转,还是去看一会艺术学院的演出。
这一天他没有课,整天都是在家中度过。
妻子宋斯嘉晚上还有选修课,所以他特意在傍晚时开车来到学校,准备在妻子下课后,接她一起去看场电影。
强拉宋斯嘉在商场公厕做爱这件事的影响,迄今仍在。
尽管妻子不像最初两天那样对他不理不睬,但齐鸿轩还是能看出她心里的芥蒂未消。
尽管他对此不以为然,但自觉还是应该摆足风度,好好哄哄老婆。
说起来宋斯嘉的运气也真是不太好,居然在平安夜还要上公选课!
这时候排课的老师,会被很多学生抱怨死的。
可能是应了祸不单行这句话,妻子倒霉,做丈夫的也逃不掉。
齐鸿轩还没想好等妻子下课这段时间去哪里消磨时光,在行政主楼前一头撞见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
短裙黑丝,皮衣筒靴,满脸精致妆容,不复昔日大学女生的青涩模样。
正值寒冬,校园里满是裹着厚厚羽绒服匆匆而行的素颜女生,乍见如此出挑诱人的装扮,本该令人眼前一亮,但齐鸿轩看着这张脸却只有尴尬。
恍惚间,他似乎回想起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约这女孩一起去上自习时的场景,两人曾无数次在这个校园里牵手同行,当然也曾无数次在行政主楼前经过。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有那么一瞬间,齐鸿轩的脑海中还闪过了这女孩清纯的赤裸肉体,记得她被自己插入身体时皱着眉轻声呼痛的表情。
苏凌艳,曾经的女友,那个在被自己破处不久就甩掉的女孩。
要说起现在齐鸿轩在崇滨大学里最不想见到的人,大概非她莫属了。
如果要是在今天让齐鸿轩做决定,他多半不会和苏凌艳分手。
反正当初被薛芸琳勾引上床时,他爱上的也只是这位学姐辅导员的风骚艳媚,而不是这个女人本身。
而苏凌艳身上寄托的,毕竟是当年大学时代的爱情。
她不算是大美女,但秀气文静,自有一番魅力,在当时的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也算得上是院花。
更何况,尽管是犹豫了很长时间,这女孩最终还是把宝贵的第一次给了自己。
当年的选择还是显得过于冲动。
只因吃惯了薛芸琳这道大餐,再见当时女人味明显要差了一大截的女友,总觉得食之无味,久而久之,厌烦得重了,就懒得再虚与委蛇,索性分手了事。
其实何必呢?
一边和性感火辣的学姐翻云覆雨,一边又和纯真良善的女友海誓山盟,不是两全其美吗?
当然了,如果他和苏凌艳一直走了下来,也就没有后来与宋斯嘉相亲,把这个自己最初的梦中女孩娶回家的好事了。
要是这么一想,当初和苏凌艳分手,也是对的。
一晃八九年过去,看苏凌艳如今的样子,真是今非昔比了,明显成熟火辣了许多。
齐鸿轩从本科到博士都是在崇滨大学读的,现在又留校任教。
而苏凌艳当初本科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直接在崇大学生处找了份工作。
虽然她不是教师,但两人也是同事。
算起来,这十多年里,两人其实整天都同待在一个校园,抬头不见低头见,常令多少有些内疚的齐鸿轩感到尴尬。
好在行政人员和教师间平时少有交集,而苏凌艳遇见这位前男友时基本上也是视若无睹,从来没再与他说过一句话。
这倒反而让齐鸿轩轻松了许多。
在宋斯嘉也来到崇大教书后,齐鸿轩更不想在校园里撞见苏凌艳,尤其在夫妻俩同行的时候。
他深怕前女友一时心血来潮,对自己妻子说些什么。
尽管当初自己和她分手的真实原因并没有完全暴露,她也许到现在也不知道薛芸琳的存在,可给她破处后没多久就坚持非要分手这种事,听起来,好像也不是能为自己加分的。
对齐鸿轩来讲,最好苏凌艳永远把自己当作空气,只当两人分处不同的平行空间,永远不要相交。
当然,毕竟曾经在一起过,有过一些共同的朋友,更在十余年里同处一个校园,齐鸿轩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苏凌艳的事。
据说分手后的苏凌艳好像换了一个人。
过去的她斯文腼腆,很少对男生说话,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自己从大一起就把她追到了手,却直到大三才成功劝服她和自己上床。
恋爱两年多才给女友破处,在齐鸿轩同寝室的室友中,除了一个本科四年始终没能找到女朋友的倒霉蛋外,他算是排名末尾。
但苏凌艳终于变了副样子。
或许多少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顾忌,她对同班男生倒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对外就全无顾忌。
据说在最后大四这一年里,她一共谈了十几任男朋友,从三十多岁的研究生到大二的小鲜肉师弟,大小通吃。
而听某些与她分手的前男友们吹嘘,她变得极易上手,通常是当天看对了眼,晚上就可以去开房,而且在床上很是带劲,对任何要求都尽力满足。
到后来,传言愈多,似乎她也并不在乎是不是和男友上床,根本就是全面撒网。
毕业进入学生处后,传言更盛,既有说她和许多学生尤其是留学生相交甚密的,更有直言她在学生处混得风生水起,深得处长“宠爱”的。
这种种说法,让作为前男友的齐鸿轩多少有些郁闷,感觉像是自己被戴了无数绿帽子似的。
可细论起来,又无从说起。
哪怕有关苏凌艳的传言全部属实,那也是在和他分手之后的事,齐鸿轩根本没立场做任何评论。
反正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齐鸿轩现在只求她远离自己,更为重要的,是彻底远离宋斯嘉。
别的,随她去吧。
今天迎面撞上,苏凌艳与他擦肩而过,好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齐鸿轩有些感慨。
依常理而言,她晚上想必是有约了。
看穿着妆容,多半不是简单的约会,十分像足了约炮的节奏。
想起自己当年说尽好话才说服她让自己触摸她上下各处禁地,又费尽气力哄得她同意给自己口交,最后绞尽脑汁才终于能脱下她的内裤,插入她的身体。
如今见她这副样子,人生还真有些虚幻。
如果当初的苏凌艳像今天传闻中那样魅力十足,自己舍不舍得与她分手呢?
齐鸿轩不禁感叹:“人的变化就是那么大呀!”
几乎与此同时,裴语微和沈惜来到向阳吧。
今晚的酒吧,与平日很有些不同。
装潢固然未变,但圣诞树、彩带、鲜花、气球等各色装饰却带来了许多新鲜色彩。
其中一部分是酒吧为客人包场准备的,另一部分则是裘欣悦下午带人亲自布置的。
此时酒吧里已经聚集了百余人,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分作各自不同的小圈子,玩玩闹闹,谈谈笑笑,热络无比。
酒吧的音乐区,一支乐队正在演唱98°乐队的《The Gift》。
裴语微很喜欢这首歌,轻轻地哼着,左顾右盼着。
不时有人和她打招呼。
裘欣悦很快就发现闺蜜到了,赶紧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裘欣悦是第一次见沈惜,冲他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好一会,送给闺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引着他俩往靠里的一个包厢走。
今天整个向阳吧都被两位大小姐包了,来参加Party的有不少是她们两人的朋友,不过更多的是朋友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半数以上是她们以前并不认识的。
碰个杯打个招呼什么的,是场面上的事,但要一直聚在一起玩,还是不太自然,再说,也不可能让百多号人整夜都凑在一起。
因此,说是参加同一个Party,终究是要分小圈子玩的。
裘欣悦已经把最要好的几个朋友都聚在一个包厢里,只差裴语微一人。
沈惜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并不多话。
一路往里走,遇到好几个向阳吧的服务员,其中多数并不知道眼前这男人也是他们的老板之一,只当是个寻常客人。
今晚坐镇酒吧的经理钟姐是知道沈惜身份的,不过老板半月君在交代今晚包场事宜时,特别嘱咐过她,如果见到沈惜,不必过去打招呼。
因此两人远远瞧见对方,只是互相微笑致意,并没有交谈。
走进包厢,只见包厢里已经坐了十多个人,大部分是一对一对的。
先到的几个女孩里见到裴语微,都大叫起来,有两三个还跳起身,一把搂住了她,嬉闹亲热。
沈惜倒是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刚刚恢复镇定,一只手突然毫无预兆地在他肩膀上一拍,又使他微微一惊。
偏头看,一张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竟是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孙易峰。
在看到孙易峰的瞬间,巫晓寒的面孔浮现在沈惜面前。
这位老友,巫晓寒的首任男友,真是阔别许久了。
当年高考后,高中三年里始终稳居年级前三,不出意外必能考进全省前十名的孙易峰,原本十拿九稳可以报考北大或清华。
结果令人意外,在高考成绩一如预料出色的情况下,孙易峰填报志愿时,最终的选择却是宁南大学管理学院的管理科学专业,这令当年他的高中班主任大呼可惜。
倒不是说宁南不够好。
作为985名校之一,多个学科的水准在国内名列前茅,能考入宁南本身就是许多人的梦想。
只是像孙易峰这样,明明报考北大或清华是毫无问题的,选择留在中宁不免令人感到讶异。
高中时,沈惜和孙易峰同班,又都在学生会任职,同是俗称中“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虽算不上至交,也算是不错的朋友。
只是高三时,孙易峰断然与巫晓寒分手,作为与巫晓寒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沈惜与他之间渐渐产生了些许距离。
进了大学,两人虽然同在宁南,几乎再没交集。
哪怕沈惜前女友之一段婕当年也就读于管理学院,还和孙易峰一起任职于学院学生会,可她也是在极偶然的机会下才听说原来自己的男友和同院同学居然是高中同学。
可见两人几乎不通音信,形同陌路。
毕业后,有过几次高中同学会,两人也像约好了似的,轮流缺席,始终缘悭一面。
沈惜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今天这个Party遇见孙易峰。
尽管心底芥蒂难免,但乍见老友,还是喜大过惊,少不了也是一阵寒暄问候。
裘欣悦为各人引荐。
闺蜜间彼此熟识,倒不必介绍了,她们各自带来的男伴中有几位相对陌生。
裘欣悦来得早,一个个都见过了,裴语微则还需要介绍一番。
裘欣悦的男友崔志良,上次生日会时已经见过,剩下几个陌生的男人则是在场几个女孩的丈夫或男友。
听完裘欣悦的介绍,沈惜才知道原来在场一位大小姐正是孙易峰的妻子。
这女子比裘欣悦和裴语微大了三四岁,身形纤细,文文静静,与孙易峰曾经的女友巫晓寒完全是两副模样。
裘欣悦介绍完包厢里众人,本该转而介绍沈惜,但她自己就是初识,也不清楚这位是何方神圣,目光自然转向裴语微。
沈惜不等裴语微开口,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除了姓名和职业外,没再多说别的。
这里的人都不熟悉沈家,更想不到沈惜之“沈”,就是沈执中之“沈”。
虽说都以为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商人,但瞧在裴语微的面子上,对他倒也还算热情。
除孙易峰外,在场并没什么值得沈惜特别在意的人物。
他今天本就只是陪同裴语微而来,既没有交朋友的想法,更不可能有结识巴结有力人士的念头,于是礼貌性地与众人打过招呼,坐到裴语微身边,极少说话。
要不是因为裴语微在众女之中习惯了坐在相对居中的位置,他自然要陪在这丫头身边,沈惜巴不得坐到角落,不声不响地过完这个晚上。
早到的这些人都已经点了饮品,裴、沈两人却都还没吃晚饭,随便叫了些吃的。
包厢里现在一共有十五六人,话题也就极难统一,众人东拉西扯,话题终究不脱娱乐圈、购物、旅游、轻省的赚钱门路等,自然也少不了诸多八卦。
好在没什么人说到沈家,不然一开始也没说清楚沈惜身份的裴语微会有稍许尴尬,真是听也不是,劝也不是,说明也不是。
沈惜对那些话题倒也不是完全插不上口,但缺乏参与的欲望,三缄其口,整个包厢里数他说话最少。
不过刚开始这段时间,他和裴语微都忙着吃饭,倒也显不出沉默来。
众人倒也不是始终聚在一起,不时有人离开包厢,去和其他朋友一起玩闹。
今晚裘欣悦还请了一群自组“君”乐队的年轻音乐人来向阳吧表演。
吃完饭,裴语微拉着沈惜一起出去听了两曲。
她最近也刚迷上这个中宁本地诞生的原创乐队。
主唱黄子君是个瘦高的年轻人,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小小地动过刀,眉眼细长,颇有几分韩国味的帅气。
在参加过某档电视选秀节目后,“君”乐队近一年多来在中宁名声鹊起,好些迷妹在台下为黄子君欢呼。
又在几个小圈子里转了转,裴语微重新回到包厢时,情景又是一变。
有几对开始掷骰赌酒的小游戏,还有几人则坐到一起热络地高谈阔论着。
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沈惜仍然安静地待着,偶尔与孙易峰聊上几句。
不过后者正陪妻子和几个闺蜜玩骰子,话也不多。
沈惜其实长于交友,但今晚并没有哪个特别值得结交的,自然懒得与人应酬。
要不是答应了裴语微要陪她过来参加闺蜜聚会,想着至少得陪她到午夜聚会结束才算完成承诺,沈惜可能早就砌词逃席了。
没过多久,裘欣悦拉着裴语微一道出去,说是去见几个朋友。
沈惜见崔志良坐着没动,也就没站起来,瞅了裴语微一眼。
小丫头果然说他没必要一块过去,自己很快就回来。
在这段空档里,沈惜倒是与崔志良聊了一会,也都是些没营养的闲话。
裴语微回来得确实很快,只是脸上添了几分不悦。
裘欣悦在旁不住劝着。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撞上了某个不太想见的人,好像又口角了几句。
“唉,你们不是初中同学吗?又一起在美国留学,干嘛这么不给他面子?”
裴语微撇撇嘴:“哪有一起留学?只是在纽约见过几面而已。我都不知道他念得是什么学校。就是看不惯他的样子!”
边上一个闺蜜凑过来问:“怎么了?谁惹我们微微了?”
裘欣悦笑笑:“吴伟杰啦!你们谁请他来的?我可没叫他啊。这家伙好像已经喝醉了,刚才非要拉微微的手,说了半天废话!”
那闺蜜“切”了一声:“这家伙不用给他好脸,草包一个,还想打微微的主意!”
<